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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心与文明——佛教徒在当代社会的使命 ——第十五次中韩日佛教

发布者:      来源:南海佛教网 

 一、无明烦恼是人类危机的总根源

 

  人类几千年来追求幸福的历程充满了艰辛困苦,而人类的幸福却一再被自身的创造物所破坏。自从进入现代文明以来,人逐渐被异化、物化、工具化、空壳化、符号化、数字化,给人的本来面目蒙上了一层层厚重的尘垢。

 

  幸福与否根本上取决于人类自身,而非外物。人类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和不幸全部来自于自身的无明烦恼,在其支配之下的所有行为,都必然是引发未来痛苦的直接原因。现代文明扩充了人的力量,激发了人的才智,却遮蔽了人的心性,毫无对治无明烦恼的良方。“人的解放”最终演变成为“烦恼的释放”,自私自利的欲望极度膨胀,人类在亲手建立现代文明的同时,也亲手埋葬了幸福前景。

 

  无明烦恼的根源在于顽固的自我中心意识,最主要的三种表现分别是贪婪、瞋恨与愚痴。

 

  1、由贪婪产生的经济危机

 

  投机资本脱离了生产行为而唯以高额利润为追逐目标,“不劳而获的财富”被圣雄甘地列为“七宗罪”之一,形象揭露出投机资本的深刻本质。当这种没有真实财富支撑的资本以指数形式无有止境的迅速增殖,越来越多的货币就从实业领域转向投机领域,必然导致实体经济的有效需求不足,因而迫使货币不断增发,不可遏制的推动各类资产泡沫形成,直至最终爆发毁灭性的通货膨胀,这便是当今全球经济危机的根本症结。

 

  2、由瞋恨产生的安全危机

 

  人们往往以为只有掌握强大的军事力量,才能保障自身安全。这种依靠武力威慑建立的和平,与其说是安全,不如说是“恐怖”,因为它所体现的是一种“以别人的恐惧来保证安全,通过恐吓甚至毁灭别人来保全自我”的暴力主义逻辑。今天,这种逻辑更演变出“为了达到报复的目的不惜同归于尽”的恐怖主义形式,给人类的集体安全造成严重威胁,非传统安全形势愈加恶化。

 

  3、由愚痴产生的技术危机

 

  人类刚刚挣脱了宗教偏执的魔掌,又急忙投入到科技崇拜的怀抱。人们以为拥有科技便拥有了主宰一切的力量,纷纷向其膜拜,但祈求的却不是自身的福祉,而是摧毁同类的可怕武器。人类愈加漠视地球母亲与其他生物的存在,想把自然界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,似乎只要有了科学技术,一切都将化险为夷、水到渠成。

 

  资本、暴力、技术三股势力相互激荡,在内心烦恼的怂恿下,给人类社会造成严重的动荡不安。现代文明发展到今日,宛如歌德笔下的“浮士德博士”:为了获得更多的力量,不惜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,就在他陶醉于壮丽的幻想、等待伟大时刻到来的时候,魔鬼却早已为他掘好了坟墓。

 

二、现代文明无法克服烦恼的原因

 

  现代文明主要成长于西方文化的土壤。主客二元、理性至上、功利主义既是西方文化的根本特征,也是现代文明无法克服烦恼的文化症结,更是助长贪瞋痴烦恼的深层因素。它们最终导致个人中心主义与人类中心主义,愈加强化了人类内心的根本我执。

 

  1、主客二元——无法认知烦恼

 

  对治烦恼,首先要正确认识烦恼。认识包括对外与对内两个向度,前者是主体对客体的认知,后者则是主体对自身的认知。对内认知要基于主观体验,而主观体验具有随意性和不稳定性。由此西方文化转而着重发展基于主客二元的对外认知模式,尤其体现在其哲学传统和科学传统。

 

  16世纪以来,对人类认知能力的探讨(即认识论)占据了西方哲学的中心,形成了经验论与唯理论两大流派。无论是前者强调的感性经验,还是后者看重的理性推理,都是对外认知的方法,不足以体察内心世界。康德虽然以先验哲学对两者作出了融合与超越,但仍然没有跳脱主客二元的窠臼,没有解决对内认知问题。

 

  西方的科学传统发展了丰富的观察测量手段,这也反映在探索人类心灵现象的心理学领域。被称作心理学两次重大转折的行为主义心理学和认知心理学,分别将人的行为表现和大脑活动作为认知对象,但也只停留在外部描述的层次,无法阐明心理活动的实质。

 

  20世纪初,西方文化中的非理性主义迅速崛起,产生出意志主义、生命哲学、存在主义、弗洛伊德主义等诸多流派。尽管它们在人的内心领域上有一些探索,但是将主观体验绝对化、片面化,也没有找到对内认知的有效方法。

 

  2、理性至上——难以管束烦恼

 

  西方文化的道德观秉承深厚的理性主义传统,认为理性是人类至高无上的天赋,主张运用理性制约乃至消除情感、欲望对人的不良影响。苏格拉底提出“美德即知识”,亚里士多德认为美德是一种可以通过训练获得的技能,康德提出“实践理性”,把道德设定为绝对律令。

 

  不过,理性虽然能够对情感和欲望做出合理与否的区分,却不能驾驭情感和欲望的生灭。斯宾诺莎说:“人类最无力控制的莫过于他们的舌头,而最不能够做到的,莫过于节制他们的欲望。”[1]休谟说:“理性是、并且也应该是情感的奴隶,除了服务和服从情感之外,再不能有任何其他的职务。”[2]表面上被理性压抑的情感并没有消失,而是在人内心中积蓄、恶化,甚至导致心理疾患。

 

  当人们被恶念、恶欲控制的时候,理性反倒成为助纣为虐的得力帮凶。人类很多愚蠢行为正是出自“理性”的指导,如博弈论中的“囚徒困境”,双方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理性行为,却导致了非理性的两败俱伤。历史上曾经大行其道的军备竞赛、恐怖平衡,都是恶欲滥用理性的可怕后果。

 

  理性至上还助长了人类的傲慢和狂妄,催生出强烈的人类中心主义倾向。如有的观点认为,理性是人类优越于动物的根本特征,故不把动物纳入道德考虑范围,为了人类的利益就可以随意牺牲它们;乃至整个自然环境都是人类的私有财产,可以任意支配和挥霍。

 

  3、功利主义——姑息纵容烦恼

 

  功利主义的伦理观,承接古希腊快乐主义与启蒙时期经验论,认为判断一个行为道德与否,只看它的实际效益,而不必考察其真正动机。只要这种行为最终能够增进社会福利,即便动机完全是自私自利的,也被认为合乎道德。要使经济繁荣,就应该纵容人们的物质欲望,放任贪婪与挥霍的行为,甚至认为人类的邪恶欲望才是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。曼德维尔便宣称“私人恶德即公共利益”,“倘若人类能够医治其出于天生邪恶所犯下的错误,那么,人类便不再能够生存于如此庞大、有效而文雅的社会中。”[3]

 

  功利主义极大促进了资本主义的迅猛发展,但也急剧侵蚀了人类良知与社会道德的底线。一系列病态、丑态、变态、恶态的社会现象,皆在功利主义中找到了“存在即合理” 的依据,真伪、善恶、美丑的界限因此而模糊,正如尼采所说:“左右逢源而毫无罪恶感,撒谎而‘心安理得’,毋宁说是典型的现代特征,人们差不多以此来定义现代性。”[4]

 

  功利主义的根本错误在于,把社会福利简单的理解为物质性利益,没有看到精神性价值的扭曲和退化给整个社会造成的巨大伤害。显而易见,假如人类文明的一切价值都不过是罪恶人性的衍生物,那么这样的文明怎么可能引领人类走向真正的幸福呢?因此我们必须重新审视人类文明的意义和方向,果断规正人类社会的前进轨道。

 

三、心文明——人类文明之新境界

 

  不解决人类的烦恼问题,就不可能找到人类文明的根本出路。烦恼是人心的问题,归根结底是“信心”,也就是人类不相信自己内心的能力与潜能,只相信外在的物质力量和技术手段。因此,如何建立坚固的自我信心是人类的当务之急。

 

  “信心”即相信自心,而不是相信自力或相信自智。古代农业社会以人力(即体力)为最宝贵的资源,“有人此有土,有土此有财”,其价值主要体现在开垦土地和扩张领土。近现代工业社会,机器取代了人力,人脑(即智力)成为最宝贵的资源,其价值主要体现在发展科技和实施管理。当代信息社会,电脑逐步取代人脑的趋势已经出现,人的智力优势以后可能不复存在,那么人心将是最宝贵的资源,其价值主要体现在革新文化和提升道德,人类社会也将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,这就是心文明。

 

  在“心文明”阶段,社会进步将始终围绕人的需要,与人的生活紧密结合,更加注重人的心理感受和精神价值。正如佛陀不去回答那些与人生苦乐、与实现自身生命价值无关的问题一样,人类文明也不应该去做无谓、无关、无效的发展。

 

  心文明意味着一场人类自我的革旧图新,一次精神生命的脱胎换骨。笛卡尔说:“人总应力图战胜自己而非战胜命运,改变自己的欲望而非改变世界的秩序。”[5]事实上,心的作用遍及于人力、人脑、人心三个时代而各有侧重。人力时代侧重于心力,人脑时代侧重于心智,人心时代则侧重于心性。梁启超云:“人类能改良或创造环境。拿什么去改良创造?就是他们的心力。”[6]然而如果心力、心智受到烦恼的操控,则又会产生莫大的破坏作用。谭嗣同云:“此诸力者,皆能挽劫乎?不能也。此佛所谓生灭心也,不定聚也。自撄撄人,奇幻万变,流衍无穷,愈以造劫。吾哀夫世之所以有机械也,无一不缘此诸力而起。天赋人以美质,人假之以相斗,故才智愈大者,争亦愈大。”[7]

 

  人力时代尚武,人脑时代尚知,人心时代尚文。“止物不以威武而以文明,人之文也。”[8]“文”即是文化,文化是涵育人心、发扬心性的主要途径。心文化是心文明的主要特征,是人类战胜烦恼的重要法宝,具有三个特点:

 

  1、内明之学

 

  内明之学是一套系统有效的对内认知方法,因为只有清晰的体察内心状态,准确的把握烦恼相状,才可能提起警觉、消灭烦恼于萌芽。佛教的止观法门便是认知内心的完整体系,先让内心安住于宁静祥和状态,不受散乱念头的干扰,令心的觉照能力更加敏锐,然后再以智慧思维法义,断除烦恼的根源。

 

  心的认识包括心相和心性两方面。心相即是心之相貌,法相唯识学归纳出51种心所法(即心理状态),并详细分析了每个心理状态的性质功能和相互关系。心性即是心之体性,禅宗唱“立心为宗”、“即心即佛”,天台宗扬“一心三观”、“一念三千”,直探心性本原。儒家学者朱熹主张“性者,心之理也;情者,心之用也;心者,性情之主也”[9],可谓异曲同工。

 

  以佛教为主要代表的东方内明传统,正在世界各地取得广泛承认和欢迎,其静心、禅坐等方法被证明具有实际功效,获得了很好的社会反响,并引起现代心理学界的高度重视。

 

  2、育心之学

 

  理智能够辨识但不足以抵消烦恼,要想对治恶欲,就必须发起更强大的善欲。冯友兰言:“理智无力,欲则无眼”[10],反之可知“理智有眼,欲则有力”。人的情感和欲望具有善恶的两面性,第一步应该通过培养正知见与如理思维,正确区分善欲与恶欲;更重要的第二步则是努力培养善欲以战胜恶欲。

 

  王国维曾将教育分为“心育”与“体育”,心育包括德育、智育、美育,以育成完全之人格。[11]董仲舒云:“栣众恶于内,弗使得发于外者,心也。”[12]佛教以心为首、以心为本,修习佛法便是一个育心的完整过程,具体步骤即是“闻→思→修”。闻、思,即是分辨心相善恶;修,即是培养内心的善法力量。佛法并不仅仅停留在名言概念的层次上,而是把重点放在唤起能够策动内心的直接动力之上。出离心即是出离自身无明烦恼的强大善欲,菩提心即是究竟利他的强大善欲,精进心即是追求善法的强大善欲。

 

  育心就是培养人的善心、善欲、善愿,是贯穿整个生命的终身学习。善愿是善心、善欲的更高层次。有正见而无大愿,就如同一只瞄准靶心而力度不够的箭。只有发广大心、发广大愿,才有希望实现人生最大价值。

 

  3、美善之学

 

  判断一个行为的善恶,不能仅看它的结果。评价一种现象是否有利于社会,也不能仅看它所带来的物质利益。人的一切行为最初无不发自于心,最终无不反馈于心。人类的幸福追求不仅仅体现为创造丰富的物质财富,更体现为迈向更高的精神境界。只有发扬人性光辉的正面价值,才能消除物欲泛滥的负面影响。

 

  真、善、美是人类精神价值的高度浓缩,也是人心中知、情、意三方面的提升方向,认知求真,情感求美,意志求善。东方文化传统认为,美与善是统一的,美与恶是对立的,倡导人们从对五欲的愉悦升华为对善法的愉悦。如孔子“里仁为美”,“尊五美,屏四恶”,视“尽美尽善”为最高境界,孟子以善之“充实之谓美”,荀子则提出“美善相乐”。

 

  佛教认为,善与美是因与果的统一,美是善的结果,善是美的原因。一切的美好境界都由善心、善业感得。美又被称为“庄严”,包含具德、交饰二义。故善与美还是内与外的统一,美是善的表现,善是美的内涵。

 

四、佛教徒的使命

 

  我们有理由相信,以心文化弥补现代文明之失,将开启人类文明的崭新篇章。当我们对人心具有更全面的认识和把握,对人类的未来也就有了更多信心和希望。

 

  佛教徒所肩负的使命,不仅是对佛教自身,更是对人类、对众生的使命。“人有三事胜于诸天:一勇猛,二忆念,三梵行”[13]。人类的能力不仅在于能够自我解脱,更在于解脱众生。谭嗣同云:“以心挽劫者,不惟发愿救本国,并彼极强盛之西国,与夫含生之类,一切皆度之。”[14]

 

  佛教徒应以慈善的义举化解人类内心的过分贪求,使经济财富摆脱无义的投机,能够更多的回馈于人类的整体福祉;佛教徒应以团结的精神突破人类内心的相互猜忌,彻底消除武力对峙的僵局,以情感的沟通取代彼此的敌意;佛教徒应以善巧的智慧突破人类内心的科技迷思,意识到人类与地球上的一切生物同属一个息息相关的命运共同体,珍爱生命如同胞,珍护自然如家园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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